在卢梭餐馆里,酌空的酒瓶非常少,倒空的水瓶却非常多,那好象是一种安神的地方,而不是果腹之处。今天它已不存在了。那老板有个漂亮的绰号,人们称他为“水旅卢梭”。
因此,午餐四个苏,晚餐十六个苏,他在每天伙食上得花二十个苏;每年便是三百六十五法郎。加上三十法郎房租,三十六法郎给那老妇人,再加上一点零用,一共四百五十法郎,马吕斯便有吃有住有人服侍了。外面衣服得花费他一百法郎,换洗衣服五十法郎,洗衣费五十法郎。总共不超过六百五十法郎。还能剩余五十法郎。他宽裕起来了。他有时还能借十个法郎给朋友,有一次,古费拉克竟向他借了六十法郎。至于取暖,由于没有壁炉,马吕斯也就把这一项“简化”了。
马吕斯经常有两套外面的衣服,一套旧的,供平时穿着,一套全新的,供特殊用途。两套全是黑的。他只有三件衬衫,一件穿在身上,一件放在抽斗里,一件在洗衣妇人那里。磨损了,他便补充。那些衬衫经常是撕破了的,因此他总把短外衣一直扣到下巴。
马吕斯经过了好几年才能达到这种富裕的境地。这些年是艰苦的、困难的,有些是度过去的,有些是熬过去的。马吕斯一天也不曾灰心丧气。任何窘困,他全经历过了,什么他都干过,除了借债。他扪心自问,不曾欠过任何人一个苏。他感到借债便是奴役的开始。他甚至认为债主比奴隶主更可怕,因为奴隶主只能占有你的肉体,而债主却占有你的尊严,并且能伤害你的尊严。他宁肯不吃,也不愿借债。他曾多次整天不吃东西。他感到人间事物是一一相承,物质的缺乏可以导致灵魂的堕落,于是便疾恶如仇捍卫着自己的自尊心。在其他不同的情况下,当某种习俗或某种举动使他感到低贱或使他觉得卑劣时,他便振作起来。凡事他都不图侥幸,因为他不愿走回头路。在他的脸上常有一种不可辱的羞涩神情。他腼腆到了鲁莽的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