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印象中,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我。他回过神,在书架上翻找。找出一本书,放在我手里,说:孩子,你可以读这些书了。
那是本中文的线装书,《阅微草堂笔记》。 我捧着那本书,犹豫了一下,终于对父亲说,我读不懂。
事实上,自出生以来,除了在家里说广东话,我几乎没有过中文方面的教育。 父亲笑笑,说,没关系,我教你读。
在以后的若干年,我恢复了和父亲的亲密关系。 尽管这种亲密似是而非,并不很像是父女,更类似某种师生的相处。 我们的话题有限。 他不会和我打听家里的事,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。 只有一次,母亲在我床头看到了父亲送我的书。 她翻开来,看了一会儿,又合上了,什么也没说。 我想,她并不认识那本书,可是她认识父亲的签名。
我们的相处,也会有一些间断。 因为父亲不定时地会去香港与东京。 每次总带回来一些书。那些书,一些很残旧了,有不新鲜的颜色与气味。但父亲总是兴致勃勃地拿给我看。